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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破泰國電影在台灣票房紀錄的《模犯生》(Bad Genius),以「學生考試作弊」為主題,卻拍出有如諜報片的緊張懸疑氣氛,而它除了具備商業電影的娛樂性外,也透過劇中每個主角的選擇,提供我們對於價值觀抉擇的辯證與思考。

 

主角琳,天才資優生,高中入學時,學校提供她全額獎學金,希望她日後能考上頂尖大學,為校爭光添榮譽。而琳的家境並不富裕,母親在其小時過世,自己由從事教職的父親獨自帶大,因此學校的獎學金對琳的家庭來說,在經濟上是極大的支持。而琳進到學校後,也不負眾望,依舊保持優異成績,對琳來說,若能按部就班順順地走,將來到國外的一流大學唸書,似乎是清晰可見的未來圖像。

 

琳在學校裡,也認識了新朋友葛瑞絲。和琳很不同的是,葛瑞絲沒有琳的聰明頭腦,也不太花心思在課業上,學業表現自然不佳。但漂亮的她,有著富裕的小開男友阿派,兩人看來無憂無慮,雖還只是高中生,卻是過著奢華的享樂生活,「未來」對他們而言,彷彿極度遙遠。若「努力唸書」是為了將來能找好工作、賺大錢、過好日子,那「努力唸書」對他們不過是多此一舉的行為、是空洞無謂的口號,因為他們的「現在」就在享受他人需要努力得來的「未來」。

 

不像片裡另一位主角,阿班,他和琳一樣是學霸級的模範生。出身勞工家庭,父親過世,母親經營小小破舊的洗衣店,就連洗衣機壞了,也沒錢可換。而乖巧體貼的阿班,在讀書之餘,還要幫忙店裡的工作,相較家裡有著私人泳池的阿派,阿班的日子過得辛苦多了,同時他更是不捨母親的辛勞,他夢想自己有天能夠改善家庭的經濟情況,讓一生辛苦的媽媽有好日子可過。而他很清楚,「努力唸書」是他翻身的機會,有好成績,將來才有不同的出路,除了努力,他別無選擇。

 

而這也是他瞧不起那些考試作弊的同學的原因吧!「我是因為努力才有好成績,沒努力的人憑什麼可以和我得到一樣的成果呢?」也許這是阿班的內心戲。所以當他發現有同學偷看琳的考卷時,他有如正義之士,挺身揭露這不公平的作弊行為,但殊不知原來琳早已暗助同學們許久,甚至從中獲取了龐大利益(對一個高中生而言)。

 

回顧琳幫同學作弊的原因,最早其實並非為金錢所誘,有一部分是出自對葛瑞絲的姊妹情誼,另一部分是她對虛偽的大人世界所採取的反動。像是她發現教師將考卷提早洩露給有參加課後補習的同學們,這難道不是一種作弊嗎?她也發現學校收了父親的捐款金,那筆錢對父親來說也非小數目呀!這早已違背了琳當初為家中經濟著想,才選這間學校的初衷,或許這也讓她對學校失去了尊敬與信任,這些發現都鬆動了她的道德堅持。而既然學校、老師、大人們都不堅守那些口裡時時刻刻宣揚的道德價值,自己又何必看重這些價值呢?

 

於是琳開始透過作弊賺錢,她告訴自己沒有人會因此受害,對方得到成績,自己得到金錢,是彼此雙贏的局面,直到阿班向學校揭露,事件曝光,琳因此喪失由校方推薦去新加坡讀大學的資格,父親也對她感到失望,這對琳當然是重大打擊。但在琳心中,並未真的覺得自己有錯,所以日後她仍參與阿派與葛瑞絲對於片中跨國考試的作弊計畫,而這次,她還邀了阿班一起。起初阿班反對,但在一日遭到流氓毆打而錯失重要考試後,也讓他失去申請國外學校的機會(事後我們知道這是阿派在搞鬼)。琳與阿班,兩個以為自己失去「未來」的人,只能把握「現在」了,決定用能力換金錢。

 

當中阿班經歷一個轉折,就在作跨國弊計畫實行前一天,他發現原來是阿派叫了流氓去揍他,是阿派要讓其走投無路、讓阿班加入作弊計畫的卑鄙手段。他憤怒走人,不想讓阿派的計畫得逞,但事後,他不想自己白白被揍受苦,既然都被揍了,那他更要加倍拿回那些錢才是。

最終計劃實施時遇到波折,阿班被主辦單位抓到作弊,琳則將答案及時傳回泰國,她全身而退,阿派與葛瑞絲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成績,只有阿班受害,雖然拿到錢,但也被學校退學。阿派與葛瑞絲自私的歡心模樣,更讓人看見他們只是把阿班當成工具,阿班的情感與受苦在他們眼裡並不重要。然而琳是心疼阿班的,她曾說過阿班是自己認識最正直的兩個人之一,(另一位是琳的爸爸)。阿班與爸爸都是琳心中良善價值的象徵,她在乎阿班的感受,見到阿班受苦,她知道自己踩到了底線,於是她沒有去拿作弊賺到的錢,那是她維持自我良知與價值的最後防線。

 

電影的轉折可還沒停,退學後的阿班,像是從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學生,成了找尋下一攤作弊賺錢的逐利之人,他在琳心中的正直形象,此刻已經傾倒。或許阿班也是被環境所逼,他過去的善良已被外在世界的惡意所磨光,他現今的轉變也是他因應時局的姿態,這點還可以令人理解與體諒,但他威脅琳要與他合作,否則就要舉發琳之前的作弊違法行為,大概是他徹底在琳心中崩壞的原因。這意味著他根本也不在乎琳的感受了,他也變得用傷害他人的方式,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
 

最後阿班對琳說:「決定權在你!」他的語氣是威脅,是要琳害怕與配合。但琳回應「沒錯,決定權在我」卻是另一層次的堅定態度。這次她沒有要當誰的棋子,令人擺佈,她決定自首,承擔錯誤,選擇為自己的人生負責。

 

「接下來的考試都不是選擇題,而是作答題。」琳曾對阿派與葛瑞斯這麼說過。而這話也可從兩方面思考,一在說人生的問題終得自己去面對,不可能一輩子都靠別人幫忙解決。另一方面也在說人生沒有簡單絕對的是非答案,我們得在作答中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態度,在生活裡活出自己渴望的模樣。

 

作弊的對與錯,也沒有簡單的答案,但琳在這些事件裡,澄清了對自己的期待,澄清了心裡的價值觀,她也決定活出自己看重的價值。電影裡,多次呈現琳在鏡子裡的多重鏡像,彷彿也在說這是她找尋自我的歷程,她從模糊走向清晰,從懷疑走向肯定。

 

而這背後,有一個重要的支持力量,就是她父親的接納與陪伴。那是她心中沒有倒下的支柱,是她願意緊抓跟隨的形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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